前天夜里,所有的事情终于开始“自主”地运转起来。说完全“自主”,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个乡村白事的整个流程,终于开始有人坐不动了,这就像是一个机器,当一个齿轮开始转动的时候,其他的部件也会跟着动起来。其实,这就是我早些时候,跟家里这些真的想要管事儿的人商量之后的预期结果。
今天,是奶奶出殡的前一日,按照丧葬惯例,前天各路亲戚街坊邻居开始来帮忙,今天算是葬礼的正日子。原则上来说,其实今天已经没有需要我们做的其他事情了,只剩下安安静静守灵这一条道,以及开始招待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亲朋。关系最近的那一波亲戚,理论上,今天和明天都应该来,距我爸说,有习俗上的说法,尽管我也不是很明白。所谓约定俗成的办事习俗,多少有一些“道德绑架”的成分在里面。比如,你是我家啥亲戚,我就应当告知你这件大事儿;我告知你这件事,你就应当来。虽然,也的确有人不会来,但你不来是你的错,我不告诉你就是我有问题了。很多细节处的问题,大概都是类似这样的逻辑。来是情分,不来是本分。有时候它们天然对立,没有对与错,也没有最合适的解法。
但无论如何,虽然今天还是有很多糟心的事情发生,但流程已经推动到这里了,向前的车轮已经没有能够让它停止的力量了。但我知道,事后还会发生很多精彩的故事,其中的绝大部分也一定跟钱或分钱这两件事产生千丝万缕的关联。只希望我们尽可能地能够独善其身,这是我对这一次“闹剧”的全程参与之下,唯一的期待了。
说说守灵吧,守灵这件事本身,其实有点无聊。大家守着灵堂,分坐在棺材的周围,当有宾客前来吊唁之时,需起身跪下,待其鞠躬(同辈人)或磕头(晚辈)之后,我们再微微叩首以表谢意。起身之后,再引着来人安置到不同的接待的地方。宾客不多的时候,也会寒暄几句,聊上三五分钟的天儿。这个时候,家中的女儿是需要哭丧的——可能儿子也会哭丧,但实际情况下发生的并不多,大概对于儿子而言,哭丧不是必须的要求。其实,你并不难理解,这所有的礼节流程都在证明着,逝者受人缅怀,膝下人丁兴旺,孝子孝孙满堂。不论实际情况是否是另一回事。
这几日的守灵,多数时候是没有太多事情可做的,因为来的人的频率也不高,数量其实也只有到今天才渐渐多了起来。只是要时不时起身,在前两柱香燃烬之时,再点燃新的香,寓意“香火不断”。所以剩余的时间,只能坐着,第一天我在看书,也看不到心上,第二天我在那里写文章,第三天,只能开始刷手机,第四天,开始把工作的内容插入进来,下午开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会议。然后我才发现,工作本身,能让人抽离出当下的所有情绪,无论是悲伤还是愤怒,亦或者是迷茫、空虚,投入工作后的情绪与状态的变化是立竿见影的。因为那是完整的抽离。而工作一旦开始,便走上了“快车道”,想下来,得遇上“匝道”的气口才可以。所以就出现了非常之诡异的一幕。
今天下午有一个礼节仪式,是需要全家直系的亲属一起,从家中走去家族的祖坟祭拜,意思是请之前的逝者照顾好新来的逝者。所以,会先烧几柱香,将祖先之灵召唤,然后再挖坑烧纸钱上供,最后再叩首。之后从坟地回到家中,再行祭拜的大礼。总结来说,就是多轮次的叩首与缅怀。不断地下跪与起身,对体力有不小的挑战,加之又是夏天,身上还穿着麻布做的孝服,自然更显“遭罪”。但这全程从头到最后大礼之前,我都在微信上跟人聊保险、聊业务。甚至一度,我弟都看不下去了。但在我看来,我反倒很享受在其中,因为工作让我感受到了存在感,也让我部分程度上获得了快乐。它与我在灵堂的放空,成为了一种新的对照。来来往往的人大概是没看到,这个小伙儿拿着手机,嘴里不停嘟囔着自己不了解的事儿,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另一种“可悲”?但可能很多人的心里,大概会这么去想吧。
其实,工作带来的心流体验,更多源自于专注本身。而我在守灵的那段时间里,其实很难通过另外的事情获得这样的体验,读书常常被人打断,玩儿手机也着实没有太多感兴趣的点。所以今天的我,任由自己在放空中游荡。那一刻才发现,这个厅堂的场域里,弥漫着一股子犯瞌睡的味道。大家都不停地打哈欠,昏昏欲睡。但圪蹴在那几寸之地,也着实让自己的身体憋屈得不行,靠没得靠,睡也眯得不甚舒服。所幸的是,工作拯救了我午后的那三个小时的时光,让我有一种我活过来了的感觉。
所以,人是无法真的让自己闲着的,即便是已经步入七八十岁的年纪,你也总是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强调自己还可以。我想,这跟我的“工作解万愁”的逻辑本质是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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