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革命

原创

数年前,有一部印度同名的电影很火,讲的是丈夫为了妻子,在自己院中搭建厕所的故事。故事所反映的一方面是对女性权利的保障,另一方面是女性主义的唤醒。印度是一个宗教至上的国家,社会阶层的分化可谓是另一种极端。但即便如此,社会文明向前发展的车轮,依然不能被刹住或停止。它虽然慢,但总会来。

前两日,读王小波的文章,提及了八九十年代里,北京胡同里、街道边的各种脏乱差,跟当时改革开放需要给外国友人一个“好门脸”的形象相不符。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的胡同和街道改善了很多,一些硬件条件也逐渐完善。我的印象里,既有着王小波笔下的那般街道的模样,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证了城市逐渐向文明和干净的环境的变迁。这种变化,不只在大城市里,还在小城市当中。这当然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我却总觉得,还很不够,还差得很远。其中,最让我觉得“膈应”的地方,且数年以来没有什么真正改变的,或许就是厕所了。

我记得听过某一个名人的演讲,里面说到,衡量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的标志,是这个国家或地区的厕所的洁净度如何。厕所在我们的印象当中,天然与肮脏和污秽划等号。如果我不曾出过境,或许我一样会认为,全世界的厕所都应当是一个样子,毕竟,一个供人排污之所,要什么干净、有什么干净的意义?

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从农村到城市再到更大的都市,以至于后来出国,算是对“厕所”这一社会性主题,有过相对丰富的经验和见识。所以我依然认为,这是涉及到社会发展的底层逻辑的事情。当一个社会,普遍认为“厕所”问题是个问题的时候,就会在这一问题的社会面上达成普世的共识,这件事情才能从根儿上有所改变。当然,需要指出的是,我说的“厕所”特指的是“公共厕所”。

写这样的一个话题,其实需要一些心理建设。但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在某个地铁站的厕所里,又亲眼看到了一些不理解的奇怪的现象的话,大抵这个劲儿过去了,我还是不会在任何一个公共的平台上表达些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发现,30 年前的王小波可说得真对啊。即便 30 年过去了,人们「只管糟蹋不管收拾」的底层思想,有过进步和改善,但从根儿上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变过。使用者认为这是个公共的地方,也是个本就不洁净之所,所以认为无关紧要、干“我”何事,便可以随意“造”;而清洁者认为既然是脏的地方,还会再脏,就也没必要弄那么干净,便在清洁上也草草了事——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活儿既脏又累,既不讨好还不挣钱,谁也不可能有更大的动力去干。所以,这就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恶性循环”。

如果说,真有什么公共场所的厕所,能让人“耳目一新”甚至还有点“赏心悦目”的话,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文明社会的话,大抵只有在一些高档的商场或写字楼里才能看到。

我意识到“厕所”问题是个问题的时候,是在 2018 年的 5 月份,我去台湾旅游的那一回。落地台北的那一天,我前往台北 101 的路上,经过并使用了在某个广场上的很大的一间公共厕所,那一次,让人印象深刻。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一间公共厕所里竟然一点儿异味儿都没有,而这样的公共厕所里,甚至没有像我们一样的“管理室”存在。我去的那个时间,地处亚热带的台湾已然浸在高温难耐的天气里,但厕所里不但很清凉,而且干净到我以为刚刚有人深度打扫了一番的样子。

再后来,2020 年我去往澳大利亚留学。澳洲的厕所很英式,除了相对比较干净之外,厕所里还会有冷水淋浴间,供人们在遇到紧急状况时可以使用,而几乎所有的公共厕所里,都是这样的配置。再后来,去过日本,那不必说,大家在新闻里也能看到,那是一个把厕所的洁净度“变态式”管理的地方。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发达国家或地区,在公共厕所的管理上都走在前列,但基本上而言,在这些地方,使用者不忍给公共区域增加污迹,而清洁者也会把清洁的工作认真对待。可以说是「互不糟蹋还互相收拾」。

你若说我“崇洋媚外”,其他的方面我一定大口否认,但在公共厕所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有。

我记得,在澳洲租房住的时候,我跟另一个小男生以及另外两个马来西亚的小妹妹 share 同一间厕所。有一天,其中一个马来小妹妹跟房东投诉,大致意思是说,那个小男生解完手以后,没有清理干净马桶之类的意思。房东是个中国人,倒觉得无伤大雅,但马来小妹妹显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厕所是公用的,每个人在使用的权利的保证下,都有义务维护厕所的洁净。我那时终于明白,为什么那间厕所里,总有一个“壶”在那里。原来那两个小姐妹,在每次如厕前后,都会用壶里的水将马桶和马桶圈冲洗一遍,再用纸擦拭干净。

我那一天,在客厅里,亲耳听到了这件事。我也很羞赧和汗颜,因为我从来也只是使用,没有刻意做过任何清洁的动作。

之前我有提过,我现在的办公地所在的办公楼里,去年新来了个保洁大爷,他每次在楼道里或者厕所里遇见迎面而来的人,都会主动问候一句“你好”。在厕所里被问“你好”,既感觉到了一种被尊重,又很微妙地有一种诡异的氛围感。后来,我有一次有意观察了一下大爷的工作,我大概不曾见过任何一个清洁工,在厕所里工作,能像他那般认真。我那一刻才明白了,大爷根本不是“愣”,他在让我们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尊重时,也表达了希望我们尊重他及他的工作的愿望。

​可能从那一刻开始,我时不时地会注意自己在厕所里的行为,尽量不给人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甚至在洗完手用纸擦拭前,也先抖落两下双手,让水先控控干。

那时,我期盼着,有那么一天,这个办公楼里公共厕所的样子,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一个缩影,而非个例。

一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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