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后镇的时候,皇后镇阴郁,断断续续地飘了点小雨,随即又停。
昨夜少眠,却不是因为今日的分别,而只是因为看到了司导小海的朋友圈,她发了柴静写的《看见》的封面。这让我不由得想起来近期她的书被全网下架的事件,也引发了我的好奇心,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也想去“看见”。这是让我晚眠的最主要的原因。
早上起来之前,闹铃响了无数遍。新西兰这边的退房时间,普遍是上午10:00,所以即便我实在是睡眠不足,我也不得不在闹铃最后一次响起来的9:30起床,快速洗漱、收拾东西,拎着行李箱,走出房门,前往前台退房。一切结束的那一刻,时间刚刚卡着9:59。
其实,我并不知道,如果我晚上几分钟,会怎样,会有怎样的惩罚措施没有?但处在异乡的我,还是更愿意遵循当地的规则,不做逾矩的事情。但其实想来,按规则办事,好像反而是最让人舒适的一种方式,不给人添麻烦,也不给自己制造麻烦。
只是,在短期的不足百年的近代历史里,我们这个民族是在战火和纷乱当中快速野蛮生长起来的,以至于包括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在规则之外行事,反倒更是一种常态。
有一天我跟在这边认识的朋友聊起天来,我说,我挺佩服的一件事情是,当你预约这边的各种活动、旅游团的时候,他们给到你的确认函上,接驳或出发时间,精确到个位数的分钟上,可关键的是,他们承诺,非不可抗力一定做到。
来新西兰旅行的这么多日里,多数时候,我都是报的在地的一日团行程,而无论接驳的信息是6:15还是8:30,他们几乎分秒不差地出现在我的旅店门口。我不禁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既敢于承诺,又遵守做到?
后来,待的时间稍稍久一点的时候,我发现,在这里生活的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有着一种对规则的敬畏心。
比如说,在这里的饭馆堂食,是不允许食用外来的食物的。在这一点上,发生了一件很微妙的很有意思的事情。在前天晚上,当我按照台湾小姐姐的推荐,前往一家日式拉面馆吃饭之前,其实我在不远处的肯德基里,买了一份外带的炸鸡翅——它也来自于司导小海的推荐。买的时候,我想着到时候跟拉面一起吃,但到了点餐的时候,我又下意识地认为,这可能不是一件正确的符合规则的事情,于是我问了店员是否允许,她给了否定的答案。
后来,我仔细一想,这种规则的本质是对店家与食客双方最大的保护。因为如果食物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比方说食物腐坏或导致食客食物中毒的话,权责的界定上可以更加分明,店家不必因为外来的食物而背负无端的责任,食客也能在第一时间明确对自己权利损害的来源。
而这种默认的社会规则所体现出的,是服务者与被服务者的权利的平等性。
而我说“有意思”之处在于,正如我会下意识地询问一样,其实在我们的认知里,是很清楚一件事情的正确与否的,只是环境规则的不清晰,混淆了我们对于一些事情基础的规则认知和价值判断。
当然,西方世界并不全好,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规则分明。而规则本身也有它的执行弊端,比如规则的有效性可能是高的,但效率往往又会是低的且冗长的。它同样也会影响民生,影响作为公民的具体权利执行和连带着的具体感受。
所以,如果你说我为什么会生出一种“舍不得”的情绪的原因,真的是来自于景色和环境本身吗?
我觉得不是的,我觉得是我感受到的人的鲜活感。虽然我很清楚自己泛卷的性格底色里,不一定能真的适应与接受这里更以人为中心的工作与生活的价值判断,但我实实在在地觉得,当一个人被当作一个人“被看见”的时候,即便我是一个未入局的旁观者,你依然会觉得,那样的世界既遥远又美好。
我们的社会文化里,是缺乏这样东西的。虽然从上到下的所有人都在说,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但我总觉得,客观事实归客观事实,但主观上的意愿和认知,才是根本上需要改变的东西。你是否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个体,并在与其交际的过程当中发自内心地表达关注与尊重,这才是带来社会文化结构性改变的关键。所以,尊重事实的发生,但不能给自己的不作为寻找任何借口。
从皇后镇飞回奥克兰,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但落地出机场的那一刻,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了下来。奥克兰跟皇后镇是两个气候,我身着的冲锋衣,显然成为了在奥克兰行走的热源和累赘。即便奥克兰的天气,也是阴雨绵绵。
坦率讲,奥克兰符合我印象里的典型的西方国际化城市的样子,它跟当年我记忆里的伦敦、墨尔本、悉尼很像,也因此,在与皇后镇的体验对比之后,我发现我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喜欢它。而相对的是,皇后镇虽然作为一个一年里淡季只有两三周的旅游小镇,却长出来了我对于一个乌托邦的理想想象。
正当我在自我的意识世界游离的时候,机场大巴迟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接驳的站点。登上大巴的那一刻,远处的云层乍亮,一轮明月像艺术品一样出现在了天边的地方。无论你身在何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它总会出现。
最后,把皇后镇最后一日的一些照片,再分享给你。这里面的每一处景致,又复刻了一遍这几日里我独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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