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时候

原创

特种兵式地回家,又特种兵式地回京,差点又要特种兵式地再安排点什么关于工作的事情。好在上天在给我另类的考验,让我变相地从一环环的压力之中松弛了下来。

老爸的白内障手术,做完了一只眼睛——各地总有各自的规则,山西眼科医院的规则是不住院,一只做完等一周再做另一只。今天一早天还没大亮,我便带着他去往医院复查。揭开纱布的那一刻,有一种刮开刮刮乐的感觉,不同的是,刮刮乐中奖是小概率事件,老爸的视野变得清楚几乎是 100% 确定的事情。当然,意外之喜是,他这只眼的视力恢复到了 1.0 的水平,虽然不知道跟多焦晶体有没有关联,但毫无疑问,他从此成为了我们家视力最好的一个人。

我相信,我爸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还是有很多担忧和害怕的。五月底的时候,我妈做手术,就能看出来他的诸般不安,这一回,虽然手术更小,但就像我也有所担忧一般,当事人的他,大概率还是有一点点胆怯。

自然,我也是这几年越来越觉得,他俩越发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的时期,因为我开始在很多事情上,感受到了一种被依赖的感觉。虽然他们嘴上不怎么说,行为上也很克制,但我明白,他们只是尽量在不那么打扰我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不那么能”,以及对于我的需要。

老爸手术结束的时候,右眼被纱布遮盖着,左眼还是浑浊不清明的状态,看东西看路便更加不清楚,只能伸出手来抓着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而我,变成了像是在我小时候的那个他,叮嘱他慢点,走到台阶的地方再跟他说“小心台阶”。

后来,我便成为了一种肢体习惯,只要走起路来,便直接牵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向前走。老爸的手,粗糙又温暖,岁月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他总是对我们说,钱不好挣了要节约用钱,只是当我摸到他的手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也许也是他用肉体换来的感悟。

大学毕业以后,脱离开家庭,其实也脱离开了原有的生活轨迹。自打懂事和有体力以后,家里的一些小小的配料项目,为了省人工,当我们放假的时候,偶尔也会把我和我弟叫出来一起干。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体力活是真的累啊。我们虽然不及电视里的民工那般辛苦,但对于十来岁的我们而言,也真的是一种城市里的同龄人可能未曾体会过的艰辛。

我跟我弟,就是在我爸这一铲一铲的动作里长大的。或许正是有过这样的体验,才会觉得靠脑力劳动去赚钱,才是我想要的工作与生活。只是那会自己真的还是太幼稚了,无论靠什么赚钱,都不过“牛马”的命。相比而言,我爸至少是给自己的生意打工,他才是更高阶的。

我其实对于在我的小时候我爸牵我的场景的记忆不深,那个时候他更严肃,也更容易发火,我既想靠近又不那么敢靠近。那是一种复杂、纠结又矛盾的感情,我想要依赖他,可又不敢太依赖。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我俩年龄的增长,我慢慢来到了他当年的那个年轻气盛的年纪,我便也能慢慢理解他。更有意思的是,虽然我父母当年的那副脾气一点没改,但我确实能切实感受到,他们在一点点变得柔和起来,他们开始在我们面前展示他们的脆弱。

我们都在成长,但生命总是一个轮回的模样。人会越长越大,却也会越长越小。

在医院里,遇到了一对母女,一个六七十岁的阿姨,带着她大概率奔九十的老母亲,在检查室之间蹒跚往来。老母亲行动不那么便利,只得由着女儿来安排,但那个满是人的拥挤场景里,我分明能感受到,更幸福的人,是那个看上去比我爸妈还要大的女儿。

一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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